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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月落,从倾城之恋到半生缘

2017-05-17 15:56   浏览量:24090   来源:

  月凉如水。也像几十年前上海弄堂那一线天里朦朦胧胧地悬着,有些瑟缩的冷。祖父去了,只有一本厚厚的日记眷顾着时间的尘灰。她手捧日记的眼神恍惚而离乱,似乎窥破了那一纸黄卷背后时光的阔大和寂寥。人是容易寂寞的动物,似乎一直走不出人走茶凉的时间围场。

  她的眼睛干燥无泪,看着晚清时期的鸦片和战争,她不关心那些所谓的民族英雄或者真伪政府,只是在那些细琐的光阴中寻找一丝丝还可博人一笑的生动。面对生活这一宏阔的主题,的确很难一下执其端倪。往往许多不相干的事情做起来还可以予人一些颜色和意趣,勉强塞住时间的罅隙,制造出充实的假象。

  她不常谈生活,只是习惯偶尔给其某些灰暗或者霉变的部位晒晒阳光。诙谐诡谲的笔在上海人的家长里短和舞榭歌台间周旋——海派的言情路子走出来的两分情深五分机智三分哀凉。

  香港是张曾经爱过的城。她让白流苏去了香港,和她自己一起。沦陷时期的香港,人心惶惶却也不乏灯红酒绿。不迟不早,偏偏是这场似乎不得已的爱情该在战时的孤岛落草。想想也让人倍觉意外。入夜了,空空阔阔的新房漆面未干,墙壁和空间再一次被光亮充实。而外面早已弹火纷飞,房梁子冷不丁便会掉下一块儿,重重地砸在地上,莫名的烟雾于是慢慢腾起,混杂着恐惧和期待。佣人瑟缩在墙角,只剩下间或一两声野猫的哀号。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他。

  城市沦陷的时候,爱情恰恰抓住了沦陷前的最后一秒。那一刹那的信任足以让她和他一起共度十年八年。当战争剥夺了人的生存和生活自由,人似乎只记得食物和性,男人和女人,这最原始的需要。昔时的浪子范柳原喜欢上了和流苏一起张罗吃食,许多人也和他们一样,忙着吃饭,结婚。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她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战争的年代,个人主义者固然无法容身,但是总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和他。此时的白流苏望着窗外黯淡的天光,深感世事的不可譬喻。死生契阔,与子相悦。如此广袤的生和死,如何敢谈与子偕老?如此永恒亘古的誓言,大美之至,只是不适合今天。在这不可测知的乱世,怕也只能希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而已。柳原不再与她说笑了,把那些俏皮话留给其他女人听。她知道这是一种尊重的暗示: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屋里人。

  她轻轻地嘘了一口气,窗外又大又白的月亮兀自升起又落下,该是目睹了这一场倾城之恋的圆满收场。时间是不老的猎手,站在围场之外,静观猎物们的追逐和猎杀,只是在不得已的时候,才跳上来与那战胜者厮杀一盘,用撕扯过无数英雄的巨手撕扯现世的辉煌和完满。张爱玲是不信人的,在巨大的时空之中,没有人能真正站到最后。所以流苏是怅惘的,不甘老去的青春和恋爱静静地在一个破碎的城上演,也只是那个破碎的城,才能予她稍嫌逼仄妥协的婚恋。路是寡淡无味的汤,只在某一只饭碗里蒸腾,直至冷却。走到结局的所有恋情似乎都带着些许清冷的不得已。

  张的文字偏好半新半旧的女人,饱受心理分裂的痛苦,从不顾流俗的流苏到出洋回国的蕊秋都是如此。同是民初的女子,一只脚迈向了新时代,另一只脚还深陷在旧时代里,既喜西式舞蹈钢琴鸡尾酒包围中的风流民主,却还深深眷恋古中国霞帔凤冠掩映下的金钗银鬓小团圆。前者是形式,后者是本心,两者之间往往充斥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代走远了,抛下了那些对其紧追不舍的女子。流落在都市风流的漩涡里,就着鸦片或者森冷的月色,那些女子枯死在描金紫簪的铜床上。血红色沦落的朦胧月,只是一个模糊的圆球,给那些已死或将死的青春美丽涂上了哀凉的颜色。

  第一炉香烧完了,薇龙终是辍了学,成了姑母精心打造的新式高级prostitute。尖酸刻薄的曹七巧也没能逃脱被金锁枷死的厄运,连带着可悲可怜的长安,也在她母亲睡过的烟榻上死去。还有红极一时的大上海一级舞女曼璐,临终也不忘把洁净无辜的妹妹拉下水。该反抗的没有反抗,想反抗的最终落得辗转漂沦人憔悴。一汪总也揩不尽的泪水漫过恓惶苍黄的面颊,说不尽的故事在30年前的胡琴上咿咿呀呀。

  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漂了大半世的郭凤依偎着年逾七旬的米先生,一个可以作为父亲的男人,在暗绿老旧的街上走着,春天的细雨打湿了她微微上翘的眉梢,她感到一种心安,也因了这心安产生了莫名的欣喜和爱恋。过了做梦的年龄了,守寡的女人是一座孤岛,需要的不再是唤醒春天的甘霖,而是长久温暖荒原的篝火——不管它是金钱制造的假意温馨还是名望权利给予的浮泛荣耀。米先生是合适的,照比张笔下的其他女子,她给郭凤这样一个贴心的稍嫌笨拙的丈夫究竟还是仁慈了许多。至少他们是相爱的,在回家的路上还是相爱的,尽管这种相爱多少有着些许无奈。这种相爱既不是白流苏范柳原式的缘深情浅潦草结合,更非半生缘式的缘浅情深蹉跎一世。白流苏的怅惘和顾曼桢的悲凄都不能干涉郭凤的幸福,至少这在张爱玲看来是一种心安的幸福,连她恐怕都要心存羡慕。想到张晚年的美国丈夫赖雅,让人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种巧合。她的爱情着实与郭凤相差无几。或者,胡兰成之后,张向外界寻求完美的心就彻底地关闭了,赖雅只是一个伴,晚年的一个伴而已。

  真正领略张爱玲的残酷,是在《半生缘》里面。上海和南京,两地本来不远。可是隔了18年的岁月,这距离就不见得近了。世钧、曼桢,叔惠、翠芝,都是简简单单的年轻人。简简单单地相遇,曲曲折折地相爱,这是张的惯用笔法。就如她曾在一篇散文中提到的,于千千万万人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恰遇上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哦,你也在这里吗?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在岁月深处熠熠,只是这之后便是天遥地阔、相见无期。也许真如张所说的,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只不过是岁月,年深日久便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盼望月圆,也认可月缺。接受伤痕,生活依旧。想到一部催人泪下的美片。一个浪迹天涯的摄影师落脚廊桥——罗伯特.金凯。爱荷华州麦迪逊郡,廊桥——或者麦迪逊桥。他遇见了弗朗西斯卡。农夫理查德带着一双儿女去集市参加农业博览会了,弗朗西斯卡留在了家,有了4天独自的时光。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她遇到了他。

  爱情其实不遵循人的想象。

  茫茫人海中,我寻找我的另一半。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憧憬了这么多年,看着她已为人妇——时光深处的他的心疼。她的门曾是一直对他敞开着的,那么些畅通无阻的时刻。可他终是选择了过门不入,一直流浪在巷子外,像个多年来食不果腹的乞丐。这是中国式的矜持与悔憾,也是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只是比《廊桥遗梦》的主人公们少了一个荡气回肠的结局。能勉强闯出几千年封建教化的牢笼,对于淑惠这样一个处在时代大潮风云变幻之际的都市青年已经是十分不易,毕竟他不是一个北美洲碧海长空的大平原上自称为“最后一个牛仔”的罗伯特.金凯式的敏捷、强壮、本色的男人。

  张喜欢写月。无论是30年代上海的、还是40年代香港的月亮。她的月亮有人情味的时候少,许多的时候是冷淡的、郁郁寡欢的,带点末世的颓靡和喧嚣浮华。她的文字常常往返于两地的月色之间,像空气中神秘的情感飘带,镶嵌着海派言情式的风流诙谐,喜欢混乱的、强烈的色彩和记忆,结局是无法改易的、张式的悲惋。自传体小说《小团圆》也不例外。她化名盛九莉,胡兰成是男主人公邵之雍。

  她没说是在战后,千山万水地找了他去,在昏暗的油灯影里重逢。这是张借《小团圆》的口吻诉说的她与胡兰成的爱情。假想式的重逢,在战时的岁月没能兑现。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与子偕老,或者胡兰成所谓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期待中的“三美团圆”也是因了他逃亡的缘故不了了之。纸页的背后是张爱玲山遥水远的微笑,纸上是张胡之恋的万里长城。

  昏暗的灯影——一切忧伤或者喜悦的结局都有的一层淡淡的氤氲,恍惚的流年和苍老的往事都在人的眼前沉淀。爱过的,错过的,都如“掬水月在手”:只是抓住了一个影子,一种不死的情怀和眷恋。这艳影,瞬息之间便恍如隔世,恰如年轻时的露水姻缘。张爱玲苍凉决绝的微笑荡漾在时空交叠的阴影里,背景是无垠的过去和未来。

  张没写自传,怕是不欣赏第一人称的直露和作秀。改用“她”,或许多多少少可以从“我”中跳出来,用局外人的目光评判自己的故事。往事不堪听,在她也是一样。8岁之前的日子是“老棉鞋的粉红里子,温暖而迟慢”、伊甸园式的美和淳朴;8岁之后就开始渐渐感到时间的荒芜和寂寥。或许是祖父的日记给了她繁华落尽的荒凉印记。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她刚刚站在了一朵花开始凋零的蕊上,对于时间的流失有切肤之痛。

  真正给过她伤痛的只有母亲和胡兰成,在《小团圆》中她直言不讳地承认。此外就是战争,她的生活和作品多是因战争而留下了一种程式,一种乱世中成长起来的葳蕤和不安。大学是恐怖的考试,因为无限期的等待,所以满是噩梦。只有一次梦是美的。《寂寞的松林径》的唯美画面,只不过是自己的情节。月光下的松林中有几个孩童出没,都是她的。一个小木屋门开着,之雍,或者兰成笑着拉她进去……

  这是她珍藏许久的一个梦。许多年前的画面,许多年前的人和爱情。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像小木屋前汩汩的大河,汹涌的浪花滔滔不息,一卷一卷抽打在心上。

  那是流年,也是再也无法抚平的伤痕。她只是微笑着,许多年后的一个清晨。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微笑,并不意味着向生活缴械。人生是一盘棋,她只是选择了最为干净利落的一着。

  谁的廊桥不遗梦?谁的人生不留空?浮生若梦,只堪把盏对月。

  颜玲,女,诗人、译者,笔名烟水迷茫、寒非、苏三影,89年生,精通英文,长于写作,热爱生活。岛屿影视品牌总监,成都聚知斋特约读书评论员。(来源于读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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